高校财会专业是企业会计人才的“供给侧”，供给侧的改革决定着需求侧能否得到满足。

 

　　“现在我们面临的环境叫‘四新’——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新技术，使得会计手段和工具发生了变化；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使得会计的服务对象发生了变化。进入‘十四五’时期，会计的重点可能要向智能管理会计和环境会计转型。”近期举办的IMA第八届管理会计教育高峰论坛上，南京审计大学会计学院院长温素彬教授在探讨会计智能化升级时如是说道，而这也是本次论坛上最热门的话题——高校管理会计教育转型升级的大背景。

　　在新的环境下，管理会计领域面临着许多新的命题和挑战，如在智能化、自动化技术取代很多常规性基础性财会工作的情况下，未来管理会计人员应具备的基本技能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推动实现“双碳”目标的进程中，企业发展模式将发生重大调整，管理会计人员要在其中发挥更大作用，需要有怎样的知识储备？随着“业财融合”和智能化的深入，管理会计原有的思维模式和工具是否需要更新？要更好地回答这些问题，离不开高校财会专业教育的参与。因为正如东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王满教授所言，高校是企业会计人才的“供给侧”，供给侧的改革决定着需求侧能否得到满足。

“供给侧”在行动

　　“学校现有的培养体系要怎么样改变，才能满足现实中对财会人才的需求？”这不是一个新问题，但却是高校财会专业近年来一直在思考并努力去解决的问题。而在讨论培养体系转变之前，首先要确定的是数智化时代包括管理会计在内的财会人员，需要具备怎样的知识、能力与素质，亦即要先确定学校的培养目标。

　　对此，温素彬认为真正要培养的是数据技术和管理智慧相融合的人才，并给出了一个全面的智能化时代管理会计能力框架：学、习、创和设。其中，学是学习能力；习是实践应用能力，创是创新能力，设是在大数据、人工智能运用的场景和语境下，发现问题、描述问题、分析解决、解决问题的设计能力。具体又可概括为十方面能力：懂人文、懂经济、懂管理、懂法务、精财会、懂业务、懂数据、懂分析、懂工具、懂设计。

　　除“精财会”这一专业知识能力外，“设”方面的能力是当前高校管理会计教育中最为重视的关键能力之一，如暨南大学管理学院院长黎文靖教授也认为优秀的复合型人才，首先要具备的是数据处理和分析能力，同时，还应具备沟通能力、领导能力等软性能力。

中兴新云总裁陈虎从实务界角度提出，未来财务人员的培养更像飞行员的培养模式。飞行员要学习飞行原理、飞行力学，还要学习空气动力学、气象学、地理学和电工电子；财务人员未来的知识能力结构为“财务基本原理+业务流程+企业经营管理+IT基本知识和DT能力”。

　　这实际上对管理会计人才培养提出了相当高的要求，既要求他们是通才，又要专业知识过硬。那么，高校应该如何具体确定自己的人才培养目标呢？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吕长江教授直言通才与专才并不冲突，不具备某一专才不可能成为通才，完全不通可能专也很难，这其中的关键是要给学生更多自主选择权，为他们提供更多的专业选择机会和好的平台。如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分为七个本科专业，实行学分制，学生直到大四才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专业，只要修四门某一专业的专业课，即可确定为该专业学生。

　　黎文靖认为，在会计专业一直以来“宽口径、厚基础”的教学倾向下，人才培养与数智化技术的融合程度，应根据不同院校的学科基础和师资优势进行把握。例如，工科学校可能对技术的要求比较多，而财经类院校对会计、商业、经济理论等强调更多。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王华教授认同这一观点，提出要突出学校优势、学科沉淀及专业特点，不同学校应因地制宜，分层次、多方向推进人才培养工作。

　　此外，吉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院长梁毕明教授结合教学实践特别指出，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不断与管理会计融合的情况下，培养学生具备数据思维显得异常重要。因此，需要把数据思维及批判性思维、创造性思维等贯穿在整个教学过程之中。

　　确定人才培养目标之后，接下来就要相应地设置相关课程。对此王华提出，课程设置应以会计为基、管理会计为本，以数字化、智能化为两翼，“会计+信息技术”为一体，开设交叉课程，培养具备会计能力和数字化能力的复合型人才。

　　具体可在两方面展开：一是改造传统课程，更新传统课程的知识结构，从确认、计量、记录、报告的传统型知识结构，转型为强化与新型信息技术相关的新的课程体系；二是开设新的课程，体现跨专业、与大技术和大数据相结合的智能会计专业基础课程及选修课程。

　　这其中一些工作已经在很多高校展开。比如，南京审计大学成立了智能会计产业学院，以此为依托，联合政、产、学、研界，共同开发智能会计系列课件、教案、教材、案例和产学研实训平台，未来还将从会计角度出发，联合实务界组织，开发包括大数据分析基础及应用等课程，组织编写教材和相关教学案例。天津财经大学会计学院近年向智能财会方向推进，通过产学研论坛和增加数字化技术方面的实践类课程，推进专业建设。西安交通大学开发了数智化时代系列实践课程，财务共享虚拟仿真、区块链虚拟仿真、双创实践及会计研究方法，以达到“产教融合，协同育人”。

　　但在推进课程设置与教学的过程中，一个关键的能力约束让高校财会专业颇为头疼，这就是师资队伍配置。正如与会专业人士所言：懂会计、懂数智技术、懂管理、懂实务的复合型老师，很难找。而对此所采取的措施包括招聘更多具有技术背景的老师、聘请实务界专家为讲师，或者与企业合作培训等。

　　吕长江认为，会计专业遇到的师资方面的问题，其他学科应该也遇到了。因此，在人才培养过程中，会计专业应该兼收并蓄、与其他不同学科共享资源。据吕长江介绍，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在招聘教师时，无论候选教师主讲哪一专业，都要具备数字化相关的知识背景，如此，不同学科之间就能够互相支持和补充。

　　另外，针对管理会计实践性强的问题，上海国家会计学院刘凤委教授和上海财经大学会计学院潘飞教授都提出，期望高校的评价考核体系有所改变，鼓励教师多深入企业实践。不过，在强调技术讲授的当前，温素彬也提出一个需引起关注的问题：当前管理会计教育受到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冲击，出现了过于向技术方面倾斜的趋势。他强调指出，专业教育应该先打好人文、经济、商业管理逻辑等基础，掌握财务会计基础理论和方法，然后才是数智赋能。

打造培养新生态

　　现在越来越多的高校财会专业意识到，单纯靠学校教育可能还不够，需要建立一个包括企业、行业协会、政府部门等在内的管理会计人才培养生态系统。西安交通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田高良教授将这一系统定位为包含“产、学、研、政、金、介”，全要素、全方位合作的培养生态系统。

　　据其介绍，西安交大和隆基绿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了交大-隆基零碳能源研究院，与陕西省税务局成立了税务党建与人才培养创新研究中心，依托外部资源开展项目合作，如推出陕西数字乡村振兴减税降费指南、与陕西税务局举办税务创新“以数治税”案例大赛，以及建立绿色税赋体系等。这些项目从业界实际问题出发，不仅提升了教学效果，使学生更早了解实际运用场景，还可以将研究成果回馈于社会，形成良性交互。

　　深入企业调研和实习是高校最常采用的模式之一。如中山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刘运国就曾带领学生前往海尔集团深入调研“人单合一”模式，感慨“百闻不如一见”。东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耿云江教授也认为，学生到与学院合作的企业或相关单位实习、参观，可以提升其对管理会计工作环境、工作任务和管理会计工具方法的体会及直观感受。

　　深入企业调研的程度也在加深。据梁毕明介绍，吉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的调研已经从医药延伸到汽车制造、电子等上市公司，每年都会从自愿参加的研究生、本科生中挑选助理研究员，投入五到六个月的时间分析企业数据、了解企业创新和投资效率等情况，形成专门的报告。“这是使用管理会计分析能力最直接的体现，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非常受益。”

　　聘请企业资深人士到学校讲座、授课则是高校采用的相对频繁的方式，如复旦大学聘用校友切切实实地做学生的导师，还有针对性地邀请不同行业企业的校友来校讲座、授课。不过随着合作的深入，这类活动的质量和深入程度越来越受重视。

　　另一方面，行业协会、专业机构包括政府相关部门等也会设立或参与相关研究课题，与高校合作，共同推进实务问题的解决与理论研究。如IMA组织顾问委员会并设立多个研究项目，为实务界和高校的交流合作创造便利条件。

“需求侧”两面出击

　　实务界作为管理会计等财会人员的“需求侧”，并不是单纯等待“供给侧”输送人才，而是采取积极行动，从多个方面满足自身对财会人员的需求。

　　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在当前环境下，无论是新技术还是新的商业模式、业务模式都发展很快，很多实践往往没有得到很好的理论总结、沉淀为专业知识，而企业对满足新形势下新需求的财务人员需求旺盛；另一方面，也如中国电子科技集团有限公司财务部管理会计处处长李慜劼所言，财会专业学生聘用为企业财务人员时，中间的过渡上存在一种不对称关系。因为学校培养以学科和知识为主，而企业应用以岗位和管理的情境为主。在不同的情境之下，财务人员要使用哪些知识来提高自己解决实际工作中问题的能力，会形成财务人员不同的职业通道。

　　因此，很多企业建立了自己的财务人员培训体系。如陈虎介绍说，其从高校招聘的财务人员要进行实验室体验。一是VR实验室，全方位虚拟化地体验企业整个经营过程和管理过程；二是将整个信息系统开放出来，变成一个云平台，让这些财务人员体验信息系统及IT和DT在企业经营过程中的应用。

　　利安达国际在人才培养方面建立了一整套系统，值得管理会计人才培养借鉴。其既有企业财税培训中心，形成了包括高校教授、税务专家、咨询专家及资深合伙人的讲师团队，同时也建立了与协会、高校合作的人才交流平台。后者是从企业本身出发，着力培育其未来所需的人才，这其中就包括与IMA等协会合作，鼓励员工考取相关认证，更重要的是，通过共建实习基地与高校深度合作。据总裁助理张晓悦介绍，其实习实训流程从大一贯穿到大四，分别为大一的专业认知、大二的目标岗位模拟、大三的综合技能提升以及大四的保岗实习和内推就业，环环相扣，为事务所培养、储备后备人才。此外，学生还会参与独立的审计项目、参观国内有代表性的企业，这在锻炼学生实务能力的同时，也让他们对企业和行业有更深的了解。

　　类似利安达国际这样建立较为完整的培训体系的企业在增加，不过从当前看，更多企业偏向于对接行业协会、研究机构和高校，就相关课题就行合作，但合作显得相对谨慎，如不愿分享更多数据或流程、不愿公开研究成果。

　　李慜劼认为这是因为很多企业目前缺乏应用管理会计知识的显性化机制。就企业参与管理会计人才的培养，他提出了三种模式：其一为大型企业和高校建立长期战略性研究合作，但难度相对较大；其二为建立培训基地，当前高校与软件公司采用这种方式较多；其三为建立类似于高校管理会计研究中心的机构。“可以先与有热情和情怀推动理论创新的企业家、高管合作，形成理论创新的突破点与激励机制。同时，将一些在职深造的企业中层或骨干财务人员协同起来，也较为容易产生研究的动力。”

　　而对于如何解决企业公开内部流程和数据的顾虑，刘运国提出与企业签署保密协议、对披露数字进行脱敏处理等方式，但他也坦言，这些工作具体落实还需要一个过程。

(以上信息来自CMA官微)